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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 沈義然喜迎孔家女,沈今竹縱橫西洋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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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家扯起了孝棚辦喪事,烏衣巷沈家卻是喜氣洋洋,四處都掛著大紅燈籠,高朋滿座,下人們也都換上新衣,緊張的穿梭忙碌著,拿著雙份的月錢,忙些也願意的,沈家大房的沈義然終於要娶妻了。沈家有的是銀子,請了金陵最紅的戲班子連唱三日的大戲,客人們在房裏有冰盆、在外頭有涼棚,渴了有冰鎮的瓜果葡萄,紅毯鋪地,烈火烹油,婚事辦的十分排場。

已經二十六歲的二少爺沈義然算是晚婚中的晚婚,連大侄兒都有了兒子,逗弄侄孫玩耍的他依然是個光棍,原本立志要考取進士功名才娶妻的,不過緣分來了,攔也攔不住,在金陵國子監讀書時被恩師孔博士看中了,將閨女托付給他,對方今年已經十九了,不好再等到一年後的春闈——說句不好聽的話,萬一又不中呢,人家閨女豈不白白耽誤了青春。

孔博士是個鰥夫,膝下只有這麽一個女兒,愛若珍寶,閨名就叫做孔珍珠。孔博士是山東曲阜孔家的嫡支,正兒八經寫在族譜上的孔家後人,按照家譜記載,孔博士和現在的衍聖公的曾祖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,所以孔博士和衍聖公是還沒出五服的堂兄弟。

而大少奶奶王氏的祖母當年是衍聖公府的嫡出大小姐,現在的衍聖公是王老太太的親侄兒,所以這個孔珍珠和王氏是遠房表姐妹的關系,這對妯娌都有孔家的血緣,如今重聚在同一屋檐下,還真是緣分了。

孔博士將女兒留到十九歲才出嫁,實在是迫不得已——這話說來就長了。且說孔博士的曾祖父當年是跟隨元朝的魯國大長公主孛兒只斤·寶塔失裏(漢名叫做王佳珍)去高麗國和親,這位和親公主是忽必烈的玄孫女,這是一門典型的政治婚姻,公主嫁給了高麗國世子,世子親自去元朝大都,也就是現在的京城去迎接新娘,並且在京城過了兩年才回高麗國,後來世子繼位,成了高麗王,魯國大長公主封了仁德王後。孔博士的曾祖父作為家臣跟著公主去了高麗國,並且定居在那裏,和高麗國的貴族通婚。

很快江山易主,朱元璋改朝換代,大元成了大明。幾乎與此同時,高麗國的王氏王朝也被大將李成桂顛覆,成立了朝鮮國,眾所周知,孔家是最沒有節操氣節的家族了,誰在位誰就是大爺,反正不管是誰都要尊重孔家,何況魯國大長公主死於難產,並沒有留下子嗣,無幼主可守。李成桂為了維護統治,大力推行儒學,所以孔家這一嫡支在朝鮮國也是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,朝鮮兩班的貴族爭相討好孔家,和孔家通婚。

孔博士的妻子就是朝鮮國宰相的女兒,但是人到中年,妻子病逝後,孔博士突然不願繼續呆在朝鮮國了,一心回大明認祖歸宗,他放棄了朝鮮優越的生活,毅然帶著女兒跋涉千裏回國。

先回曲阜拜了祖宗,續上家譜,認了親戚,衍聖公幫著孔博士這個遠房堂兄弟在金陵國子監找了份老師的差事,教習朝鮮語、日本語和蒙語。從決定朝鮮回國到金陵國子監執教,一共花了三年的時間,孔博士和女兒的日子終於安定下來了,孔珍珠年齡的也大了,到了必須要出嫁的時候,孔博士開始著急了,他扒拉扒拉手裏的學生,發現了沈義然這個高富帥,難得是人品不錯,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,將來春闈金榜題名的可能性也高,於是就安排相看,兩人有緣千裏來相會,互相都很中意,便速速定了親事。

徐家大房正擡著棺材出殯,沈家大房花轎擡進門,沈義然手捧著花球和新娘子拜堂,沈韻竹看著二哥終於成親了,心下一片歡喜,丈夫錢坤幫著小舅子擋酒,他是金陵錦衣衛指揮使,誰敢灌他?於是乎沈義然過一個很清醒的洞房夜。

錢坤和沈韻竹已經有了一女,名叫錢宇,是個男孩子的名字,當初沈韻竹有孕,從懷像上看都說是個男孩,錢坤便早早取了這個名字,豈料生出了個大胖閨女,現在兩歲了,模樣輪廓和父親很相似,整日上串下跳瞎胡鬧,小孩子聚在一起玩,她到手的東西不要,非要爭搶別人的玩具吃食,調皮勁和沈今竹小時候有的一比了,沈韻竹很是憂心,錢坤偏心自己閨女,說道:“四妹妹現在封了侯了,熊孩子也能有大出息。”

沈韻竹說道:“就怕她有四妹妹的脾氣,但沒有四妹妹的本事。”

馬車裏放著冰盆,倒也涼快,錢坤抱著熟睡的女兒無所謂的說道:“那不是還有我嘛。”有親爹護著,還能捅破天去。

沈韻竹說道:“你就慣吧,將來夠你頭疼的了。上房揭瓦,連貓狗見了都躲著走。”

“女兒還小呢,長大了就懂事了,四妹妹如今不也挺好的麽。”錢坤想了想,說道:“回去得空寫一封信給四妹妹,就說徐家宗族盯住了徐楓在日月商行一成的股份,去衙門遞狀紙告她了。白灝是應天府衙門推官,他和義然是好朋友,將狀紙壓下了,告知了我一聲。”

沈韻竹冷笑道:“這些人想錢想瘋了罷,那一成的股份是徐楓的私產,要麽交給他的嗣子,要麽給徐家長房,和宗族有什麽關系。今竹去年冬天命賬房將當年的紅利送到了長房,是徐家老太太親手寫的收據,她是徐楓的親娘,交給她有何不對?宗族非要拿銀子,也是告徐老太太吧,哦,老太太今日出殯,找不到苦主了,便來胡亂攀咬我妹妹。”

錢坤說道:“徐家現在亂的緊,為了爭權奪利急紅了眼,挑唆來告四妹妹的癩頭黿已經被我料理了,不過以後這種人肯定不少的,要四妹妹小心些。白灝說徐家族人遞到應天府的狀紙已經有一大摞了,互相揭短打官司,徐家再這麽亂下去,自殺自起來,恐怕要走曹國公府李家的老路了。”

沈韻竹難以置信,問道:“不至於吧,瞻園雖換了新主,倒也還是一副烈火烹油的富貴景象,那個曹國公府早就是空架子,不能比的。”

錢坤笑道:“這可難說,當年靖海侯府不也是在鼎盛時突然就倒了嘛,這天下畢竟是皇上的,不得聖心者必然會倒,開國至今封了多少公侯?如今還剩下幾個?一個巴掌就數的過來了。魏國公封爵已經有半年了,皇上始終沒有下領南都總兵官的旨意,這就很有意思了,歷代魏國公有誰足足等了半年都沒有消息呢?有傳聞說魏國公世鎮金陵的規矩可能會被廢止——你也知道,徐側妃還在南宮裏關著呢,她有兩個郡主養在太後那裏,皇上可能是忌憚魏國公,一朝天子一朝臣啊,皇上宣布選秀充實後宮,這個魏國公巴巴的把親閨女送到京城去,以表心意,結果不知怎麽落選了,連個嬪妃都沒撈到,宗人府最後定下誠意伯府劉家的女兒為後。”

沈韻竹問道:“你這麽一提我倒是記起來了,那個送到京城的徐家女好像一直沒有回來。”

錢坤消息靈通,說道:“魏國公嫌落選丟人,被人恥笑,尋了官媒找了親事,就在京城發嫁了,嫁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京官當填房,比她親爹年紀都大,且一屋子繼子繼女,連孫子都有了,當現成的祖母,魏國公為了富貴,也真夠狠心的,將嬌花似得孫女嫁給這麽一個人。”

沈韻竹聽了,深有感觸,當年她成親三日後和離回家,在家裏熬成了老姑娘、寧可孤獨終老都拒絕當這些年紀大的填房,是因哥嫂還有祖母在背後撐腰,堅決不逼婚,相比而言她已經很幸運了。沈韻竹不禁想起了徐楓的遺孀陸氏,問道:“那陸氏已經被娘家接走了,據說已經尋好了人家,等著一年後發嫁的,是何等人家?”

錢坤說道:“這都是外頭人的說法,其實陸氏不想順應家裏人的安排再嫁,正鬧著要出家呢,陸家怕傳出去名聲不好聽,一邊遮掩著、一邊軟硬兼施苦勸,這門婚事未必能成了,且看那陸氏能不能熬過去吧。”

沒想到是這個結果,沈韻竹嘆道:“唉,也是個被家族操縱的可憐人。”

錢坤笑道:“當初陸氏去海澄縣的時候,你可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沈韻竹一噎,威脅的瞪了相公一眼,錢坤當即就不說話了,他抱著自家的胖閨女,暗道閨女那股子折騰勁,估摸沈家這彪悍女的性子八成要傳到她身上了。

且說孔氏嫁給了沈義然,沈家大房雖然早就沒了爹娘,但是一直沒有分家,不過也就兩兄弟住在這裏,並不顯擁擠,何況大少爺沈義斐一直在海澄縣當刑名師爺,這幾年也就兒子結婚,孫子出世時才回來過。大少奶奶王氏當上了祖母,有孫萬事足,再也沒有以前爭強好勝之心了,在家含飴弄孫,家務都交給了大兒媳料理,和弟媳孔氏相處的很融洽。

孔氏雖然在朝鮮國出生,但是大明話說的很流利,一應教養都是曲阜過去的老嬤嬤,所以交流起來毫無隔閡,原本朝鮮國用的文字就是漢字,她的母族貴為朝鮮國的兩班領軍人物,所以心氣還是很高的。可是和父親到大明,她還是感覺到了自己是井底之蛙了,她以前覺得自家多麽豪富、朝鮮王宮是多麽的壯麗莊嚴,可是她住進曲阜衍聖公府祭拜祖先,才發現僅僅一個國公府就是朝鮮王宮的數倍,其雕欄畫棟也更甚一籌,自家引以為傲的豪宅居然和大明鄉下大地主的院落差不多。

怪不得父親寧可拋棄富貴也要回大明認祖歸宗!原來差距如此之大啊,孔氏跟隨父親在大明游歷了三年,深感震撼,如今嫁給了沈義然,住在詩文當中經常提到的烏衣巷,“烏衣巷口夕陽斜”,這裏曾經是舊時王謝貴族住的地方呢。新婚後,孔氏饒有興致的游著自家的園子,腦中充滿著兩晉時的幻想。

這一日王氏帶著孔氏早早去了雞鳴寺上香,雞鳴寺在城北雞鳴山,很是遙遠,妯娌倆在馬車裏說體己話,聊著聊著,說到了孔氏父親是否要續弦的問題。

孔氏坦言道:“家父的事情我也不清楚,八成不會續娶吧,潛心在國子監做學問,以前聽爹爹和衍聖公聊過,有打算在曲阜老家過繼一個兒子繼承香火,衍聖公說暫時不急,等到了五十多歲再提過繼之事。”

王氏笑道:“你別怪嫂子手伸的遠,實則經常有人來我這裏打聽,你爹爹四十不到,看起來很年輕,不少人家看中他做女婿。”

孔氏忙說道:“那裏會呢,我出嫁之後,家裏就更冷清了,我也希望有個人能陪在他身邊,添個一男半女的也好。那時衍聖公也是說爹爹還年輕,這時候過繼嗣子,將來若有了自己的兒子,這嗣子地位就尷尬了,開祠堂改族譜挺麻煩的,所以孔家族人一般不願意把孩子過繼給太年輕的家裏。”

王氏說道:“這倒也是,這孩子還是自家養的比較親。所以說子嗣是頭等大事,今日帶你去雞鳴寺,就是幫你求子的。雞鳴寺很靈驗,我的大哥兒,還有這個胖孫子,都是去雞鳴寺燒香之後有的,可見菩薩保佑了。”

到底是新嫁娘,面皮薄。孔氏雙頰一紅,低頭不語。沈家大房每年都捐不少香火錢給雞鳴寺,因此知客僧很殷勤的招呼了這對妯娌,在靜室稍作休息後,王氏駕輕就熟的拉著孔氏去了觀音殿求子,孔氏求得上上簽,還得了一本《觀音菩薩普門品》回靜室焚香抄寫,以示虔誠。王氏則逢殿必進、逢佛必拜,為家人祈福。

午後妯娌倆坐車回烏衣巷,路上孔氏見王氏面有仿徨之色,像是靈魂出竅的樣子,便關切問道:“大嫂怎麽了?那裏不舒服?”

孔氏連續問了兩次,王氏才如夢初醒似的啊了一聲,揉了揉太陽穴說道:“或許是拜佛累的,山路有些顛簸,有些頭暈。”

孔氏說道:“這馬車挺寬敞的,大嫂快躺下歇一歇,我坐在旁邊就成。”王氏沒有推辭,面對車廂雕花板壁躺下,一閉上眼睛,就回想起在寺廟的那一幕:她剛從藥王殿出來,走在青石板的路上,從旁邊過道走過來一個穿著半舊玄色道袍、臉面無須的香客,她覺得面熟,就是想不起是誰,只是對方是男子,她也不能追過去細看人家,行了幾步,這張臉和腦中沈睡多年的一個少年的臉開始重合了。

王氏如遭雷擊,她趕緊回頭去看,已經和那個香客足足有十步左右的距離了,王氏低聲叫道:“戴瑜!”

香客腳步好像停了一下,而後步伐如常往前走。王氏看著那人的背景,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,走到一個拐角,來到十字路口處,驀地失去了香客的蹤跡。王氏不知該走那條路,她失魂落魄的往前走,一直走到了路的盡頭,碰到了寺廟高大的黃墻,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衣襟濕透,眼睛刺癢難忍,取了荷包裏的菱花小鏡一照,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。

都已經是當祖母的人啊,本來看見家鄉未婚夫的骨灰和那塊定親的玉佩,一切已經放下了,可是今日一見那個似曾相識的香客,心裏砌的高墻就立刻轟然倒塌,原來思戀並不會隨著年齡而退化減少、連死亡都不能!那個人恐怕要一輩子鐫刻在心裏了。

雞鳴山上,懷恩看著那輛馬車慢慢消失在山道上,輕輕一嘆,沒想到他從孝陵下山來雞鳴寺和懷忠見面,就偶遇到了昔日的未婚妻王氏,瞧王氏的樣子,似乎還沒放下,這個女人怎麽有如此強大的執念啊!懷恩感嘆著,被一個人如此懷念,他有些欣慰和竊喜,但更多的是擔心,遠離王氏,王氏才能安全,以後自己決不能來雞鳴寺了。王氏畢竟是個婦人,她不可能找到孝陵去。

與此同時,浙江舟山群島,雙嶼島。沈今竹站在一塊礁石後面,用望遠鏡看著一艘漸漸開進港灣的商船。船頭甲板上站著一個人,正是葡萄牙東印度公司澳門總督卡洛斯,他刮幹凈了胡須,頭戴黑色方巾,穿著白色的竹布道袍,一副大明商人的打扮。

雙嶼島以前是葡萄牙人搶占的島嶼,這裏曾經是亞洲貿易最大的港口,沈今竹船隊的大掌櫃林鳳就是在此地發跡的,大明水師將葡萄牙人趕走,搗毀了所有的城堡和碼頭,一把火燒盡了這裏的植物和莊稼,幾十年後,飛鳥和海風帶來種子,這裏慢慢長出了雜草和荊棘小樹,開始有鳥蟲走獸以這裏為家。

卡洛斯坐著小船靠岸,沈今竹說道:“你來晚了整整兩天。”

卡洛斯笑道:“我也很像準時和佳人赴約的,可是有西班牙人盯著,我很難脫身,瞞著他們來到雙嶼島,這地方太遠了太偏僻了,我差點找不到。”

沈今竹說道:“沒辦法,只要大明還沒收回海南島,我們就還是敵對方,若是被人發現我私自見你,就是通敵的大罪,我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。”

卡洛斯呵呵笑道:“感謝你救了我那個愚蠢天真的小舅子弗蘭迪!他至今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呢。”

沈今竹笑道:“你真要謝我麽?弗蘭迪說他很討厭你,他認為你配不上他妹妹安娜。”

卡洛斯則無所謂的笑道:“這世上的小舅子都看不上姐夫,姐夫也都覺得小舅子是個不能得罪的蠢貨,所以只要讓他繼續蠢下去啰。”

沈今竹諷刺一笑,說道:“其實你是害怕老丈人的無敵艦隊吧,你敢欺負小舅子,老丈人一個加農炮就轟過來了。”

卡洛斯臉色一僵,說道:“我只效忠凱瑟琳女王。”

沈今竹說道:“可是正是這個女王瘋狂輕率的舉動,幾乎將你們葡萄牙東印度公司的生意全部毀掉了。”

卡洛斯沈默了一會,說道:“可是她是女王,我必須聽她的。”

沈今竹說道:“葡萄牙不需要一個西班牙人當女王,卡洛斯,一個西班牙人是不可能為你們葡萄牙謀福祉的,你們的稅收都被西班牙王室貴族揮霍一空,自己的子民卻在挨餓。葡萄牙人供養著西班牙王室,卻得不到應有的尊嚴。這次東海之變,無敵艦隊把你們葡萄牙艦船編在前面當炮灰,被大明水師炸沈的艦船大部分都是你們的船只,他們西班牙艦隊在後面享受勝利。你們葡萄牙人流著血、交著稅,現在落到不能和大明通商的困境,還指望凱瑟琳女王幫助你們脫困嗎?別做夢了,卡洛斯,還是自己尋找出路吧。”

卡洛斯噗呲一笑,說道:“你是大明的侯爵,是我們的對手,難道我要指望你幫助我們脫困嗎?你比凱瑟琳女王更不值得信任!”

沈今竹笑道:“我的侯爵只是虛封,你也知道,大明是不容許女人參與朝政的,我本質上是個商人啊。你們聯軍要搶占我的商行,我當然要反抗了,沒有錢的日子比死還可怕。現在我約你出來何談,也是為了賺錢、多賺錢而已。”

卡洛斯不信,問道:“你難道不是要收回海南島,帶走你們的順王嗎?”

沈今竹笑道:“難道你們困在海南島,把順王攥在手裏不放,對你們葡萄牙人有任何好處嗎?我如果可以讓你們葡萄牙人和大明重新開始貿易,你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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